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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Y和他的加德满都生活
2022-05-22

加德满都十二月的阳光很温和,让我从西藏的寒冬穿越喜马拉雅山脉之后如临春天。街上的小的士忙碌地移动,掀起一阵阵灰尘,使城市充满生机。当地男人女人用厚衣服包裹着身体,头上还戴着帽子围巾,我正疑虑着对温度的敏感性时,眼光下移,他们却几乎都光脚踢踏着拖鞋,这种冬夏结合的穿衣方式在后来被证明是尼泊尔人的日常和习俗。他们认为头比脚重要得多,这正好与中国的养生理论相反,加德满都是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城市,向我初显了含蓄而内在饱满的气质。

拉萨突降的大雪本来拖延了三天尼泊尔的行程,机票倒不贵,900多,但住在大昭寺附近的百年老宅浪费掉不少钱。直到通知可以起飞,但起飞那天又被通知拖延,在冷得可见哈气的候机厅从上午10点等到下午4点,飞机穿越喜马拉雅到了加德满都上空,久久盘旋不能降落,被其机场勒令以至黄昏不可降落,因为合作协议规定天黑后不能降落,谁叫你们一直拖时间。于是返回拉萨,直到第二天又重新飞,航空公司发觉乘客情绪开始起伏,不敢再造次。

傍晚,抵达机场,试着联系一个在此定居的老朋友,本以为她在印度修习佛法课程,她却回话刚回加市,她开了家庭旅馆,有房间。于是这趟行程看上去更像是拜访老友。

她叫Liya,早年和我一样定居大理,生娃,直到孩子到了接受教育的年龄,发现国内没法满足,转到加德满都,居住在佛陀和莲师都授课过的大宝塔(Boudha)附近,每天可以听到来自宝塔的钟声和鸽哨。一年前,在她常带孩子去玩的一个藏传佛教寺院,孩子认真地对妈妈说他想在这个寺院当喇嘛,并接受寺院对当地小喇嘛的教育,正在学佛的Liya不但同意,且心生欢喜。寺院还算宽松,允许他随时请假,周末回家。就这样,我见到了剃光头、穿着紫红喇嘛装的她的儿子小Y,小Y见到我并不陌生,晚饭后便牵着我的手一起去街上做供灯,告诉我供灯的意义。

在加市,供灯既作为佛教仪式,又可供当地人摆摊做小生意糊口,Liya选的一个供灯摊位的老阿姨是位面瘫没有得到医治的中年妇女,和她一起的是她弱智的儿子。Liya告诉我,她们经常光顾这个阿姨,她的儿子虽弱智但也可以帮妈妈做些简单的事。小Y很熟练地手持长竹签,从远至近依次点燃49个蜡烛,在佛教中,七和七的倍数是念经、祈福和其他众多仪式中依照次第的数字,不可乱来。

小Y很快把我当朋友,我们一起游戏,看电影,甚至很高兴我去寺院替他妈妈接他。第一次去接他的时候,看到我瞬即就结束正在跟一群小朋友玩的游戏,朝我飞跑来,小手热乎乎地就抓住了我的。接着拉我去一个供养护法的驱鬼的房间,里面的喇嘛正在诵经,小Y问我能否供养点钱,我说当然可以,拿出零钞放在台子上,冲喇嘛行了个礼出来,小Y给了我一个美好的笑容。隔天,我买了面包片和花生酱,本来是给他吃的,他全部拿去寺院给其他小喇嘛品尝。在他的寺院约有500位未成年喇嘛,其中一半是孤儿,另一半来自山区的贫困家庭。相比之下,小Y虽然是单亲妈妈在抚养,但物质上一直是充裕的,如今到了加德满都,到了这个寺院,他的生活显然是优越的,还可以随时回家和请假。也许正因此,我看到小小年纪的小Y,已经有善心与同情心,愿意给予和分享。

Liya最近正好在筹款帮100多位年纪更小的喇嘛买棉服和袜子,问我要不要一起去,“那些小喇嘛真好玩,看见他们的笑容都觉得开心”,她说。前一天我正好在高班寺(Kopan Monastery)的山上,没去成,后一天发棉服我跟着一起去了。小喇嘛们这一回更有秩序些,排成队领衣服,旁边,大点的喇嘛正在用圈成一团的橡皮筋当足球踢,踢得比真足球还带劲。

夜里,和Liya、小Y用三只桶装了热水泡脚,一边聊天。小Y睡前的的一件重要的事是脱下贴身衬衫捉虱子,是白天和小喇嘛们玩的时候染上的,每天都会有那么几只缩在衣服角吃他的血。小Y一边唱歌一边捉,捉到的从窗户扔出去放生。这个细节让我想到我的儿子吉桑,他正在德国柏林读书,在他的同学中,吉桑算是物质条件差的家庭,记得他跟我说过同学还曾嘲笑过他破了边的球鞋,其实还算是蛮好的球鞋,好在吉桑说他并不在意,继续穿。论生活和学习的环境,吉桑的要比小Y的好太多了,可是相比之下,这里的孩子更快乐,或者说我跟小Y相处的这几天,觉得他心里有满满的爱和优越感,乐于帮助那些生活条件比他差的孩子。这也应了佛法的教导,心是唯一快乐的原因,和物质无关。这里的孩子更天真快乐。

我们在假日驱车去了南摩布达创古寺(Namo Buddha),Liya说近期可能为小Y转学到这里的寺院学校,地处深山,很僻静,创古仁波切在这里的学校将教授更多的理论知识,小Y也希望学到更多的知识。遇见一位从马来西亚来的华裔中年男人,在这里做志愿老师,教孩子们中文,聊了聊佛法和教育。

在加德满都的商业区艾美尔,我租了一辆自行车,时间一周,以为可以满城骑着逛,省了打车钱,结果每天骑着它吸了满肺的灰尘。Liya跟我抱怨说,这里的政府也挺腐败的,她到这里这么多年都是尘土飞扬,政府没有把钱花在修路上,小Y接话说:“妈妈,我长大了要赚很多钱专门为尼泊尔修路。”后来,我打算步行去BagmatiRiver巴格马蒂河边的印度烧尸庙(PashupatiNath)看看,小Y嚷嚷着要跟我去,我问怕不怕,结果他说他也烧过尸体的,是在一个同学的家里,这倒把我吓了一跳,他说:我不光想看,还想烧。

Liya忙着她在雪谦寺附近新开的小店,卖她以前在大理自己设计制作的很多耳环戒指一类装饰品,也有瓷器。她说你要方便就带小Y去吧。可小孩就是小孩,我从寺院接上他,临到要去了,请他去一个不错的餐厅吃了汉堡,饱腹之后他变主意了,要回寺院跟小喇嘛们继续玩。我独自在河边看烧尸,那是加德满都的圣河,与印度的恒河相连,在这条河里,延续着上千年的死亡文化,如此近的死亡,如此近地看着肉身在火堆中化为灰烬,被抛人河水,对于异乡客来说还是震动心灵的。我面前正在燃烧的一具尸体,距我只有两米的距离,尸体被安放在两层木材之间,执行仪式的人正在往燃烧的火里添柴,那瞬间,死者支在火堆外的一条腿,从膝盖以下断落,添火的人拿着木棍将残断的肢体又抛入火中。夕阳的光中,我与许多当地人盘腿坐在河岸,脑中闪烁着一些词,仅仅是一些词:圣河、水、烟雾、火与肉、气味、林伽、苦修者、猴子、鸽子、乌鸦、鹰、神庙、行人、鲜花、燃料、海螺、演奏者、音乐、灰烬……此刻,它们都围绕着巴格马蒂河,围绕着生与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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